10月14日,中国证监会的一纸备案通知,将自动驾驶公司文远知行(WRD.O)再次推上资本市场的风口浪尖。
继2024年10月下旬登陆纳斯达克后,文远知行此番赴港二次上市,计划拟发行不超过1.02亿股普通股,试图在亏损泥潭与巨头围剿中杀出一条生路。
然而,营收连续下滑、累计亏损超68亿元、客户高度集中等严峻挑战,使其二次上市更像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市值“过山车”
2024年的文远知行可谓“风光无限”。
纳斯达克上市首日,文远知行股价最高暴涨27.74%至19.8美元,并以两度触发熔断的盛况惊艳市场,上市首日收盘报16.55美元,总市值约44.91亿美元。
但狂欢未能持续。
截至2025年10月20日盘前,一年不到,文远知行股价已跌至10.1美元,市值缩水至31.59亿美元,较上市首日蒸发约30%。高开低走的局面,映衬出资本市场对自动驾驶企业商业化能力的耐心正被消磨殆尽。
美国上市一年不到,文远知行为何二次赴港上市?答案藏在财报的赤字中。
根据文远知行披露的数据,2021-2024年,其营收分别为1.38亿元、5.28亿元、4.02亿元和3.61亿元,自2022年峰值后连续两年下滑,降幅分别为23.86%和10.2%。
与此同时,文远知行的净亏损持续扩大,2021-2024年分别亏损10.07亿元、12.98亿元、19.82亿元和25.17亿元,4年累计亏损超68亿元。
文远知行的亏损并非偶然,而是L4级自动驾驶行业的共性困局。2021-2024年,文远知行研发投入只大不小,分别为4.43亿元、7.59亿元、10.58亿元、10.91亿元,累计投入33.51亿元,金额分别是当年营收的3.21、1.44、2.86、3.02倍;在研发投入最高的2024年,其日均研发投入近300万元。
这种“烧钱换技术”的模式虽在早期获得资本青睐,却难掩收入结构的脆弱性。即便文远知行2025年上半年净亏损收窄至7.91亿元,但公司现金储备40.9亿元,以2024年日均研发投入即高约近300万元计,在Robotaxi大战将启的2026年,资金链压力不言而喻。
收入来源上,文远知行依赖4款自动驾驶产品销售与ADAS(高级驾驶辅助系统)相关服务两大板块。2024年,文远知行的服务收入毛利率达47.6%,但占比从2023年的86.51%降至2025年上半年的65.29%,波动显著;产品收入毛利率仅17.3%,虽因2024年自动驾驶货车销量增长而占比提升,但无人巴士销量下滑又部分抵消了这一势头。
更深层的隐患在于客户集中度。2024年上半年,前两大客户贡献了52.4%的收入。文远知行自身在其招股书中坦言:“如果我们的任何客户大幅减少甚至停止使用我们的产品和服务,我们可能无法找到水平相当的替代客户,甚至根本无法找到”。这种项目制收入的周期性,使其商业化进程如履薄冰。
L4遭夹击
目前,自动驾驶赛道已从技术竞赛升级为商业化落地能力的肉搏战。
而文远知行正面临双重夹击。一是与小马智行(PONY.O)、百度(09888.HK)Apollo(萝卜快跑)等“友商”的“贴身缠斗”,二是特斯拉(TSLA.O)等车企自研技术的“降维打击”。
2025年6月,小马智行CTO楼天城公开宣称“在L4自动驾驶领域,目前Waymo、小马智行和百度已达到‘上牌桌’状态,(其他公司)已经落后两年半时间”。此番言论引发文远知行CFO李璇在朋友圈反击,“好奇一个撞车到美国牌照被吊销、在北京撞马路牙子到起火的公司,怎么好意思去diss车队数量远比它大、落地比它多得多的公司?”
数据显示,目前文远知行运营车辆超1200辆,小马智行截至2025年第二季度其Robotaxi车队规模突破500辆,预计年底将超1000辆。2025年上半年,文远知行毛利率30.6%,优于小马智行的16.1%;2024年小马智行营收5.32亿元,高于文远知行的3.61亿元;截至10月20日盘前,小马智行市值达68.54亿美元,是文远知行的两倍有余。
更致命的威胁来自生态型巨头。
百度Apollo旗下“萝卜快跑”已在中国多地实现全无人商业化运营,累计订单突破1400万单,车队规模约2000台,且近期与Uber(UBER.N)、Lyft达成合作,计划进军欧亚市场。
而特斯拉的Robotaxi服务已于2025年6月在美国完成首单全程自动驾驶交付,计划年底车队规模达“数千辆”,目标在2026年实现全美主要城市的覆盖。
太平洋证券预测,2026年Robotaxi成本有望降至2.1元/公里,2030年进一步降至1元/公里,而2030年中国Robotaxi市场规模也将突破2.93万亿元。而弗若斯特沙利文在《2024年中国Robotaxi行业深度研究报告》中统计,Robotaxi的单车产品投入在30万元左右,每年维修成本约5万元,运营成本约3万元,安全冗余成本在3万-10万元不等。
在这场成本战中,文远知行需直面百度、特斯拉等对手的规模与资金优势。
文远知行的崛起与困境,皆与百度血脉相连。其前身为2017年成立的景驰科技,创始人韩旭曾担任百度自动驾驶事业部首席科学家。后因商业机密纠纷,景驰更名为文远知行并加入百度Apollo平台。这种“师从百度”的背景,虽为早期技术积累背书,却也导致其业务模式与“老东家”高度同质化。
类似困境在百度系创业公司中屡见不鲜。百度出身倪凯创立的禾多科技因资金链断裂于2024年解散;地平线(09660.HK)虽营收增长,但“战略亏损”却扩大至2025年上半年的52.33亿元。
与“蔚小理”在新能源蓝海中的“开疆拓土”不同,文远知行们直面的是巨头已布局成熟的红海,一旦资本退潮,生存空间急速收窄。
文远知行此次赴港上市,或被视为应对资金压力的关键一役。然而,港股投资者对亏损科技公司态度谨慎。文远知行需证明其能平衡研发投入与商业回报,例如通过扩大Robotaxi业务规模或开拓海外市场。但要在特斯拉、百度、滴滴等巨头的生态闭环中找到差异化路径,文远知行只靠融资明显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