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创新药企初具全球竞争力,它们有哪些成功经验可供后来者借鉴?
百济神州与信达生物先后成立于2010年和2011年,两者都已经有创新药上市,是中国制药产业的代表性企业。但两家企业所走的道路完全不同。百济神州起步就是创新药和全球化,信达生物则先在本土稳扎稳打,然后才谋划国际市场。
近日,信达生物首席研发官钱镭在一场论坛上表示,百济神州是特定时期发展起来的企业,其成长路径缺乏可复制性。百济神州大中华区、中亚和南亚区域总经理单国洪则表示,百济从开始就直接全球化运营,“当然代价、风险、挑战都很大。但还是不错,我们走到了今天。”
两条道路
“现在基本上每周都有企业找到我们。”钱镭在2025中国医药创新100峰会上透露,这些寻求与信达生物合作的企业既有国际大药厂,也有生物科技公司。
今年10月份,信达生物刚刚与日本头部制药企业武田制药达成114亿美元战略合作,其中包括12亿美元的首付款、102亿美元的里程碑收益。信达生物将其临床阶段在研产品,与武田制药共同开发、共同商业化,既分担全球研发风险,也共享商业化收益。
这是中国创新药活跃授权交易的一个缩影。
据蓝驰创投统计,今年中国药企海外BD的总体金额已经超过了1000亿美元,其中首付款超过了50亿美元。武田制药、默沙东、阿斯利康等全球前二十名的跨国药企,过去几年基本上都与中国创新药企达成过大额交易。
信达生物和百济神州也是在过去十余年间成长起来的。
2011年,信达生物成立。目前,该公司有员工7500名左右。两座制造基地分别位于苏州和杭州,可提供14万升生物制药产能;信达全球研发中心位于上海市闵行区,它还在美国旧金山湾区有一座实验室。2025年前三季度,信达生物的产品收入达到86.3亿元。
“我们现在有21个产品线在研发,明年这个数字可能就翻倍了;接近40个分子进入临床阶段;现在已经有16款商业化药物,未来两周还会再批一个药。”钱镭透露。
百济神州则是在2010年成立。截至目前,它的全球员工数量约11000人。2024年,百济神州已经拥有40余个临床和商业化阶段药物,其中商业化产品16款。百济神州目前拥有苏州、广州以及美国新泽西州的三大生产基地。2025年前三季度,百济神州收入约270亿元。
单国洪在加入百济神州之前,是武田制药的中国区总裁。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武田开始早期全球化,当时主要还是把日本人才向外输出,比如欧洲市场。一直到1985年,它才开始与雅培在美国成立合资公司,进入主流市场的全球化过程。在单国洪看来,一直到2010年左右,武田才开始进入深度全球化。
“但是百济完全不一样。百济从开始就是真正全球化,所以我们在各地的人才招聘都是localization(本地化)。我们立志成为在中国最懂中国、在美国最懂美国市场、在欧洲最懂欧洲、在日本最懂日本的企业。”单国洪说,百济从开始就直接进入全球化运营,“当然这个代价、风险、挑战都很大。但还是不错,我们走到了今天。”
百济与信达,谁对中国广大的制药企业更有借鉴意义,哪条道路更适合后来者跟随?
“我们认为信达走的路可能更加具有代表性,是可复制的路。从一个比较小的企业,从做生物类似药开始。随着企业发展,逐渐引入资金,然后在中国开始赚钱,负债经营。随着产品的研发越来越起色,产品越来越有竞争力,在中国赚了第一桶金,慢慢逆袭,然后把产品逐渐做出去。而不是刚开始的时候,很好地去操纵资本,然后做一个顶层设计往下走。”钱镭这样比较信达生物的发展路径,它与百济神州走的路是不一样的。
钱镭表示:“我觉得(百济)更多地是一个窗口期的产物。如果要是顶层设计,拿一大笔钱去gamble(赌)一次,然后赢了变成亿万富翁,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我觉得从可follow(跟随)、可复制的角度,信达的模式更加具有可借鉴性。”
共同挑战
百济神州和信达生物都在进入新阶段。
“这个新的阶段,会从原来管线比较单一的,或者一两个产品为主(的公司),进入到多产品多领域的全球商业化能力的公司。”单国洪说,百济还想成为中国创新药企在全球的合作伙伴,以及欧美日等药企进入中国的合作方。
创新药的传统扩散路径,是欧美日负责研发,也最先消费这些创新成果。这些药物过了专利期之后,仿制药企业接盘。这些药品以更低的价格推广到发展中国家、贫穷国家。这个周期大概会持续十年之久,甚至更长时间。
“百济也一样,要在美国,在欧日等主流市场证明我们的实力。”单国洪说。除此之外,百济神州还想做一点不同的事情,就是成为一家来自中国的跨国企业,缩短创新药扩散时间,把创新药尽早推广到东南亚等地区。
单国洪此前是武田制药的中国区总裁,他近期跳槽到百济神州担任大中华区、中亚和南亚区域总经理。他在百济神州所负责的业务,覆盖区域总人口超过30亿。
信达生物希望未来三年营收能达到200亿元,其中肿瘤相关药物占一半,综合产线占一半,从而成为一个多元化的公司。
“大企业几乎没有单疾病领域,基本上是多疾病领域的。信达的目标绝对不是做一个小而美的企业,是要做一个比较大的综合性企业。”钱镭表示,在未来的5到10年之内,中国创新药物可能在全球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不是进到前五名,而是要引领世界的发展”。
中国的创新药企业,依然有两个重要红利。一个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享有工程师红利。这意味着国内企业开发一些化学结构,在分子选择和修饰等方面有很大优势;另外一个优势则是中国患者入组速度,患者人群基数足够大。
安领科生物CEO冯辉此前表示,以目前中国和美国的临床为例,中国临床入组一例病患的平均成本为2.5万美元,美国则是7万美元上下;从速度上来看,美国一个临床中心每月入组患者在0.1例,中国的临床中心每月大约入组患者0.5例,速度是美国的4~5倍。
尽管中国创新药企的发展路径不同,但面临的一些难题是共通的。
“在准入、商业化定价、进入市场的方式和路径,以及对于一些知识产权的保护和认定,相应制度也在不断地变化。这些都是我们整个行业,未来在商业化、前期研发等各个阶段会遇到的一些问题。”单国洪表示:“没有哪一家公司有这个法宝,可以包打天下,可以保证自己一直都赢。一定要问题导向,一定要实事求是,本着这样的基本精神去探索。我们非常希望以一种开放的心态,共同创造一些很好的方式来解决当下和未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