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美国特朗普政府推行大规模关税政策、意图刺激“制造业回流”以来,美国的蓝领就业岗位不仅未见明显增长,反而呈现收缩态势。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LS)发布的就业数据,自今年4月以来,美国制造业已累计流失5.8万个工作岗位。美国供应管理协会(ISM)11月发布的报告也显示,制造业就业已连续第9个月处于收缩区间。
与此同时,进口关税带来的价格上涨抑制了终端需求,令制造业活动承压。标普全球(S&P Global)数据显示,11月美国工厂活动已放缓至四个月以来的低点。美国密歇根大学的消费者调查中对购买耐用制成品的信心降至低谷,受访消费者普遍对物价持续高企和收入增长乏力表示担忧。
全球投资咨询公司BCA研究首席策略师贝瑞津(Peter Berezin)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目前主导就业市场的仍是劳动力需求降幅大于供给的叙事。他表示:“在过去12个月中,用于新建或扩建制造设施的整体支出与活动均有所下降。根据各地区联储银行对企业扩张意愿的月度调查,资本支出意向表现也较为疲弱。制造业经理人指数(PMI)同样表现不佳。当前主要依赖人工智能领域支撑大局,而这一趋势能否持续仍存疑问。”
关税导致工作岗位损失
此前,特朗普政府多次强调,高关税政策旨在“激励在美国本土进行制造”,并以此“将制造业工作带回美国”。
然而,现实情况却与政策初衷相悖。美国招聘网站Indeed招聘实验室经济研究主管乌里奇(Laura Ullrich)称:“制造业的疲软非常显著。理论上,关税应保护国内制造业并带动就业增长,但我们观察到的却是相反结果。”
万神殿宏观经济咨询公司(Pantheon Macroeconomics)在一份客户说明中也分析称,美国工资增长放缓与受关税冲击的企业试图通过削减劳动力成本以维持利润率有关。
此外,劳动力市场还存在明显错配。Indeed的数据显示,尽管制造业整体收缩,该行业的招聘需求仍具韧性,反映技术工人持续短缺。乌里奇进一步解释道:“部分蓝领就业下降确实源于劳动力需求减弱,但也存在技能不匹配的问题,即现有岗位与工人技能之间的脱节。”福特首席执行官法利(Jim Farley)本月早些时候也透露,公司仍有5000个机械师岗位空缺,部分岗位年薪高达12万美元,却难以招到合适人选。
从制造业活动来看,标普全球数据显示,11月美国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初值由10月的52.5下滑至51.9。其中,新订单指数从54.0降至51.3,而成品库存则升至该调查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
标普全球市场情报首席商业经济学家威廉姆森(Chris Williamson)称:“制造商报告了一种令人担忧的双重压力,新订单增长放缓,同时产成品库存激增。库存积压现象若持续,除非需求回暖,否则未来几个月的生产扩张将显著放缓,并可能进一步拖累服务业增长。”
美国企业研究所(AEI)研究报告显示,即便实施高关税,也难以使制造业就业恢复至60年前占劳动力总量27%的水平。若要实现特朗普政府消除制成品贸易逆差的目标,所需关税水平至少需达到截至2025年9月已实施关税的两倍。更值得关注的是,通过高关税将就业岗位从服务业转移至制造业,每个岗位转移所带来的年化成本超过20万美元,最终由美国消费者承担。
关税威胁工厂投资
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近期表示:“进入明年后,预计每周都会有新工厂投入运营。我对2026年的经济前景非常乐观,我们已经为一场强劲且非通胀性的经济增长铺好了道路。”
换言之,当前用关税换制造业就业的效果仍未显现。但现实是,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可能正在阻碍新工厂的投资与建设。
今年9月,特朗普政府威胁对工业机械和机器人加征更多关税,这将进一步抬升在美国新建工厂设施的成本。全美制造商协会(NAM)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蒂蒙斯(Jay Timmons)就此表示:“对关键制造投入品加征关税,将大幅提高工厂设备与机械成本,从而抑制对新工厂和设备的国内投资。当前正是制造商希望协助特朗普总统扩大美国制造业产出与就业的关键时刻。”
蒂蒙斯进一步表示,美国国内工业目前最多只能满足制造商在建设、现代化改造及运营设施方面所需投入品的84%。即便国内产能全开,仍有至少16%的关键制造投入品必须依赖进口,否则将难以扩大本土生产。
据报道,全美制造商协会及其他商业团体正积极游说政府争取税收减免,同时刻意避免使用“排除”(exclusions)一词,因特朗普对该表述有所反感。
乌里奇也观察到:“对中间产品征税直接冲击制造商,这正是当前就业疲软的部分原因。”她认为,面对政策不确定性的企业通常对扩张持更谨慎态度。除医疗保健与休闲酒店业外,多数蓝领行业的就业受经济不确定性影响已陷入停滞,而制造业更因关税政策面临额外的脆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