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率低并不等于消费不足,二者是两个问题。”上海财经大学校长刘元春表示。
11月6日举行的第八届虹桥国际经济论坛“提振消费:世界共享中国市场机遇”分论坛上,刘元春表示,中国消费率低,到底是一个短期问题还是一个中期、长期问题,很多人不太清楚。但如果没有认识清楚,就很难进行政策设计。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提出了“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其中之一,是居民消费率明显提高。
所谓居民消费率,是指居民消费支出/支出法GDP。刘元春援引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居民消费率为38.8%,低于同等人均GDP水平下的阿根廷(63%)、波兰(53.6%)、西班牙(51%)、泰国(48.5%),更低于美国(68%)、英国(64%)等国家。
居民消费率要“明显提高”,意味着要达到多少?刘元春认为,消费率、投资率的转变需要依据净出口率的变化,宏观动态平衡依然是判断最优消费率的可信性依据。
居民消费率为何低?
当前,中国的消费率低是一个既定事实。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最终消费支出占GDP的比重为54.3%,而一般发达国家为80%左右。
不过,刘元春强调,还要看到中国消费中的几个典型事实。
一是消费率低并不等于消费不足。他表示,我国最终消费对于GDP的贡献并不很低,2000年-2019年,中国居民消费增速年平均为8.24%,而美国为2.36%,欧元区为1.09%,消费为发展注入了很好的驱动力。
数据显示,2024年,消费对我国经济增长贡献率为44.5%,继续发挥经济发展第一拉动力作用。
二是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政府消费占比较高,而居民消费占比较低。
三是中国的实物消费不少,但服务型消费占比低,目前只有约25%,与其他国家的差距较大。
这几个典型事实之外,中国居民消费率过低的核心原因是什么?
刘元春表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短期现象。中国居民消费率过低的核心原因有多方面,边际消费倾向低是原因之一但不是关键,基尼系数偏高也可能导致国民边际消费倾向变低。但更重要的因素,刘元春说,是国民收入初次分配中居民部门占比较低。
数据显示,在国民收入初次分配中,我国的居民部门占比60.6%,较世界平均水平低5.5个百分点;企业部门占比24.7%,较世界平均水平高5.6个百分点;政府部门占比为14.7%,较世界平均水平高0.1个百分点。
同时,政府在转移性支付和社会保障支出的不充分、不均衡,也导致消费抑制现象。刘元春说,18个欧盟国家市场收入的基尼系数为0.443,在社会保障的作用下,这些国家的可支配收入基尼系数降为0.29,下降了40%。相比之下,中国仅下降了12.3%。
此外,居民的住房投资也进一步挤占了居民的消费支出空间,保障性住房供给不足,也制约了中低收入群体的消费支出。
因此,刘元春表示,解决消费率过低的关键不在于短期消费政策,也不在于马上降低基尼系数,而是在于政府功能和国有企业内生性投资转化体系的改变。政府必须从投资型政府转向服务型政府,通过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通过保障性住房的提供为居民提供更多的消费基金,国有企业必须加强利润的国民分享,防止超额利润直接转化为投资。
关注当下的消费不足
不过,刘元春也提醒,当前我国消费也存在短期问题,比如消费不足的问题有所加剧;工资分配、收入分配低于名义GDP的增长速度;房地产资产缩水等带来居民资产负债表变化。
刘元春表示,各种环境冲击下,我国消费增速逐步回落,消费增速低于GDP增速,从而出现供给与需求之间的缺口,需要适度的消费刺激来填补这一缺口。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初步核算,今年前三季度我国国内生产总值(GDP)1015036亿元,按不变价格计算,同比增长5.2%。同期,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365877亿元,同比增长4.5%。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21575元,比上年同期名义增长4.6%,扣除价格因素影响,实际增长4.7%。
也因此,刘元春表示,我国提振消费需要组合式扩消费的政策,并进一步提出了7大具体建议。
首先要关注短期消费不足的问题和消费修复,要测算清楚消费缺口到底是什么,偏离了趋势值有多少。
根据他的测算,2020-2024年我国平均消费缺口每年6个百分点,也就是说需要短期补足的消费达到实际消费的6%,规模接近2.9万亿元,累计达到13万亿元左右。
此外,刘元春还建议,消费修复关键在于收入、资产及其信心的修复;逆周期政策与中期结构性政策要兼顾,不同阶段以不同主体为主;耐用品消费的促进和新型消费的促进有进一步修正的地方;收入分配改革极其重要,社会安全网是核心;逆周期政策必须快速推进,结构性政策和体制性改革也需要重点推出;消费政策难以与发达国家政策亦步亦趋。
当前,我国消费政策已经全面启动,刘元春认为,由于消费缺口较大,短期刺激还可以加码。同时,中长期的不足需要结构性的改革方案来进行系统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