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于10月28日公布，为“十五五”时期中国的发展擘画了蓝图。
《建议》提出要“加快建设金融强国”并明确了一系列部署，同时提出要“建立功能完善的资本市场”。如何理解“功能完善”？未来五年金融支持强国建设，资本市场可以发挥怎样的作用？就此，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对话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主任张晓晶。
张晓晶长期从事宏观经济金融形势跟踪分析，其曾领衔编制并发布年度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与季度宏观杠杆率， 参与、主持国家“十一五”至“十四五”规划的研究与评估工作；主持中财办重大委托课题及多项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课题。
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主任张晓晶。中国社会科学院官网截图
把建设高水平的资本市场作为金融强国的一个“标配”
新京报贝壳财经：“十五五”规划提出要“加快建设金融强国”并明确了一系列部署，在你看来，资本市场可以发挥怎样的作用？
张晓晶：“十五五”规划建议专门以大篇幅阐述了如何推进金融强国建设，这也表明中央正在着力推动金融强国战略在“十五五”期间加快落地实施。
此次规划不仅提出了明确要求，也引出了一个关键命题：金融如何更好地服务强国建设？我认为根本在于做好“科技金融”这篇大文章。
如果金融不能有效支持科技实力的提升，所谓的金融强国就是空谈。因此，问题的核心在于如何把金融资源更精准、更高效地配置到科技创新领域，而要实现这一点，关键是要充分发挥金融在风险定价和风险管理方面的功能。
过去我们对金融的理解多停留在“资金融通”层面，比如，在工业化时代，金融的作用更多是支持规模化生产，为企业提供资金保障。但是到了科技时代，我们面临着高度的不确定性和巨大的风险。尤其是在科技创新方面，我们希望的是原始创新和核心技术的突破，它往往需要颠覆式的、从0到1的创新。
在这种背景下，风险和不确定性显著增加，所以金融在支持科技创新方面，不仅仅要提供资金融通的服务，它必须是面向未来。过去我们对金融资产或企业价值的评价，往往是基于历史表现，比如，科创企业是否连续三年盈利等传统指标。但如果我们面向未来的话，评价逻辑则完全不同。
我们有时候说硅谷有些企业仅凭一份PPT就能获得融资，这看似玩笑，实则反映出创意、知识产权等无形资产的潜在价值已受到高度重视。然而，我们的金融体系目前在识别这类价值、评估相关风险方面仍存在明显短板。
而要提升风险识别、定价和管理的能力，必须大力发展资本市场。因为银行体系在这方面存在先天不足，因此，未来我们如何把建设高水平的资本市场作为金融强国的一个“标配”，我觉得是未来改革与发展的重中之重。
新京报贝壳财经：具体来看，未来五年资本市场在支持实体经济方面还有哪些方面需要进一步完善？
张晓晶：我想资本市场在这一过程中能够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十五五”规划明确提出要实现科技自立自强，资本市场在支持科技创新方面，相比银行体系具有显著优势。所以我经常强调，支持科技创新，资本市场是“主战场”。这对A股市场来说，无疑是一个利好消息。
目前我国很多科技领域在国际上已实现“并跑”甚至“领跑”，比如DeepSeek等相关技术方面，所以日前资本市场所谓的资产价值重估，从这个层面来说，有助于提升投资者信心，让广大的股民和市场参与者对资本市场的发展抱有更高期待。
尽管我经常围绕科技金融展开讨论，但这里也想补充一点：我国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型，并不仅仅依靠科技创新驱动，还需要消费驱动和国内大循环的协同发力。中央多次强调，要把扩大内需作为战略支点，所以在消费领域，资本市场同样可以发挥重要作用——例如，支持消费产品和消费行业的发展，以及通过增加财产性收入，让老百姓能够更好地去消费。
要真正实现资本市场功能的完善，就必须把“上下半场”都做好
新京报贝壳财经：“十五五”规划中也强调建立功能完善的资本市场，如何理解“功能完善”？它是否有一定的标准？
张晓晶：所谓功能完善，首先体现在融资和投资的协调发展上。过去，资本市场更多被定位于融资功能，比如支持国企解困；现在科技也要靠资本市场来进行融资，因此融资一直被放在重要位置，甚至被视为银行体系功能的一种延伸。但今天我们越来越强调投资端建设，包括投资者保护等。我认为，这是资本市场功能健全、协调发展的重要体现。
也就是说，投资者通过在资本市场投资就能够获得合理回报——这个回报实质上是中国经济增长的红利。正是借助资本市场，普通老百姓才有机会分享到经济增长的红利，如果没有资本市场，普通老百姓是分享不到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进一步来说，资本市场需要在推动科技创新方面发挥非常独特而关键的作用。资本市场实际上在配置风险支持科技创新方面有先天优势，远胜于银行体系。而我们当前的短板恰恰就在于这一功能尚未充分激活。
我常讲一句话，我国的金融发展有上下两个半场，其中，上半场是以银行体系主导的资金融通，下半场则是以资本市场、风投创投主导的风险配置和风险管理。目前，我们下半场还非常薄弱，因此，若要真正实现资本市场功能的完善，就必须把“上下半场”都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