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商的传承游戏，最近算是到了一个里程碑节点。

  79岁的曹德旺正式卸任福耀玻璃董事长，长子曹晖接棒。这事儿表面看是个人事变动，往深了看，其实是福建那批80年代起家的老牌家族企业，集体完成了交班仪式。福耀、恒安、圣农、万利达，这四家被称作“老牌闽商代表”的企业，如今掌舵人全换成了第二代。

  曹德旺自己说得坦然：我快八十了，该退了。但他也没彻底走开，还留着董事、战略委员会委员这些职位，甚至继续管着子公司。典型的“退而不休”。这背后不是不放心，而是闽商家族一贯的“扶上马，送一程”策略。曹晖从1989年高中毕业就进厂，干过车间工人，后来掌管北美业务，拿MBA，当副董事长，一磨就是三十多年。这种接班，根本不是临门一脚，而是十年以上的铺排。

  恒安那边也类似。创始人许连捷今年4月去世，但早在2021年就把行政总裁位置交给了长子许清流。有意思的是，许清流对外说自己更像职业经理人，而不是“创二代”。可再看股权结构，兄弟几个都在体系内，房地产、投资、主业各守一块，家族掌控力一点没松。所谓职业经理人，更多是姿态，实权仍在家里。

  但真正变化的风向，在晋江那些鞋企身上。

  安踏、361度、特步这些公司，玩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子承父业。他们用上了家族信托。361度今年4月公告，六位核心股东把合计65.6%的股份放进离岸家族信托，通过BVI公司统一持股。安踏更早，2007年丁世忠家族就设立了信托架构；特步也在2015年上市后跟进，三兄妹各自设信托，控制超六成股权。

  为什么要这么绕？直接给子女不就行了？

  问题就在这儿。传统模式下，股权平分、遗嘱继承，很容易导致控制权稀释。儿子离婚、兄弟争产、外部人介入，一个环节出问题，企业就可能分裂。而家族信托的核心，是把所有权、管理权和受益权分开。家族成员不直接持股，但作为受益人拿分红，同时通过“保护人”机制或家族决策组织，保留实际控制权。

  说白了，钱可以共享，权不能分散。这是一种制度化对抗人性的设计。

  不过，目前来看，这些信托架构并没有真正脱离家族框架。管理层还是姓丁、姓许、姓曹，决策核心仍是血缘圈层。所谓的现代治理，更像是在家族控制基础上加了一层防火墙。

  所以，这场传承革命的本质，不是从家族企业变成公众公司，而是从“一代打江山，二代守家业”，转向“搭建机制，让家业能跨代运转”。目标不是交班，是让企业活得比创始人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