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殿堂与商战从未如此靠近。
一年一度的诺奖评选产生的颠覆性已远超过学术圈,正在更广阔的领域展开一场解构与建构式行动。继去年谷歌DeepMind首席执行官戴米斯·哈萨比斯(Demis Hassabis)和高级研究科学家约翰·M.詹珀(John M. Jumper)荣获诺贝尔化学奖后,202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三位在量子力学领域做出开创性贡献的物理学家,包括谷歌量子AI实验室的现任硬件首席科学家米歇尔·德沃雷特(Michel Devoret),及曾领导其硬件团队多年的约翰·马丁尼斯(John Martinis)。
谷歌连续两年在不同前沿领域获得诺奖,表明诺奖不再单纯是学术荣誉,更影响着未来市场竞争格局和商业价值,同时也意味着被看作是传统大学和科研院所的堡垒的基础研究,如今正成为企业逐鹿的领域。
曾几何时,基础研究一直被认为无法直接产生商业价值,存在明显公共外部性,导致追求商业价值的企业不愿对基础研究过多投入和涉猎,这使学术价值与商业价值在传统上有着不同评价体系。“做个有趣而无用的灵魂”“无用之用,是为大用”等,长期以来塑型着各方对基础研究的信仰,为学术殿堂与商业世界设定了一条楚河汉界。
谷歌与诺奖的交集,让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边界越发模糊,这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新评价标准,也就是说,基础研究的商业价值并非不可度量,科学的猜想与反驳、商业的价值发现,二者之间不再“违和”。
其实,谷歌连续获诺奖只是以一种更富话题性和冲击力的形式表达出了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边界的日渐模糊,更早将两者边界打破的是马斯克,其基于物理学第一性原理的创业和企业运营信念,早已将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学术价值与商业价值有效交融,成为马斯克旗下公司开创商业价值的原力。
随着AI技术的发展,企业生产可能性边界被日益拓宽,企业研发正沿着微笑曲线,从靠近市场的应用研究跃迁到基础研究之上。AI技术的加持,不断将基础研究中的许多不确定性,变成可度量其可能性概率分布的风险,提高着基础研究向应用研究转化的贴现率,并缩短着基础研究转化为商业价值的边际时间。
同时,相对于靠政府支持和各界捐赠的传统科研院所和大学,企业所能调动的资源更多:先进算力、数据和算法,更低成本的商业市场融资,更快捷和充足的资本支出等,这些是大学和科研机构很难同等满足的。如OpenAI与AMD开创的“股权换采购”的新融资模式,使更多企业在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方面领先于其他科研机构,越来越多的顶尖科学家进入商业世界,宣示一个必须正视的现象——企业正成为研究市场全方位的挑战者和超越者。未来更多诺奖得主来自企业,更多诺奖式成果来自企业,应无需惊讶。
研究领域出现的这一解构与建构现象,带来的改变和颠覆将是巨大的。首先就是企业的竞争聚焦点出现位移,单纯通过模仿创新、反向工程等跟随式创新的商业空间将遭到根本性挤压,因为相对于从0到1的创新,模仿和反向工程很难跟上科技迭代的步伐。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企业的核心竞争优势将转变成创新迭代解决方案的竞争能力。
面对科研日益显现的这一新特征,中国需基于AI时代的新场景,调整和重新汇聚中国创造和中国智慧的力量单元,真正为中国的科研力量创造自由驰骋的环境,真正放活企业这一市场主体的活力,为其营造有求必应、无事不扰的市场秩序,全面深化市场改革,真正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让市场价格真正发挥资源调剂信号的作用,减少不必要的干扰等;同时,搭建去中心化的研究制度体系,将竞争真正引入研究市场,让市场配置研究资源等。唯有如此,中国创新和中国智慧才能于无声处听惊雷。
谷歌连续两年获诺奖,展示人类研究体系正在开启一场深刻的解构与重构之旅。在AI相伴的新工业革命时代,人们更需护卫的是人和企业的主体性,更需让市场来决定研究资源的配置。一个国家的研究市场在机制上越灵动、越尊重人的自主性,越能扫清研究市场的非市场壁垒,一个国家在研究领域能做到有求必应、无事不扰,这个国家就能将本国的创造力和智慧潜力释放出来。走出模仿创新和反向研究,是中国创造和中国智慧上场的必要准备,这方面中国有能力也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