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财经记者郑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柳宁馨广州、宁波报道
今年以来，国际经贸政策的持续变化，给全球外贸行业带来多轮冲击。据央视新闻报道，今年4月美国宣布加征“对等关税”，5月中美日内瓦经贸会谈联合声明发布，6月美国又宣布将进口钢铝关税提高至50%……
在全球关税“风暴”之下，我国的主要港口如何应对“风高浪急”？近日，记者实地走访广州港、宁波舟山港等多座全年集装箱吞吐量超千万标箱的港口。
记者发现，“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集装箱航线占比超八成的广州港，整体氛围冷静有序，近洋码头外和南沙综合保税区内，均陆续有满载各式出口汽车的货车驶出。多位受访物流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今年以来，进出口业务确有受到影响，尽管对美出口5月以来有所恢复，但整体规模不及去年同期，而同期对东南亚、中亚等地出口业务增速迅猛。
对美进出口额占比较高的宁波舟山港，则展现出更为“热烈”的一面。中午时分，宁波舟山港穿山港区堆场上的运载车辆仍然穿梭不停。一位货车司机告诉记者，4月整体运输行情趋冷，他一个月只接了15、16趟活，但5月以来港口运输量和发货量逐渐恢复，现在每周运货5—6趟，周末有时还需加趟运输。
在“冷静”与“热烈”背后，都出现了新增量的支撑。从数据上看，广州港1—4月完成集装箱吞吐量885万标箱，同比增长8%，其中东盟方向集装箱量同比大幅增长30.88%。同期，宁波舟山港也在中美关税调整背景下保持高速增长，完成集装箱吞吐量1356.8万标箱，同比增长9.9%，其中东南亚、南美洲、非洲等新兴市场区域增幅超20%。
“冷”“热”交替之间，中国外贸业态正迎来新的“气象”。
“五一后待不住闲不着”
5月24日，记者来到宁波舟山港穿山港区，前往码头堆场的路上，可以看到陆续有货车运载着集装箱穿梭而过，堆场上运载车辆也来来往往。上午10时左右，进港区的货车已经开始排起长队，大约有30多辆，道路上还有更多的车辆在加入排队的队伍……
在宁波舟山港，货车司机张志伟告诉记者，自从5月12日以后，运输的活就多一些了。“之前业务量比较少，2到4月都是淡季，一个月就干15、16趟活，主要跑外贸运输，大工厂小工厂都会去拉货。一些小工厂之前在4月都暂停了，因为没有单做，关税太高，特别是往美国发货的。”
“穿山港区一年四季业务量都不小。”谈到新的变化，张志伟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他告诉记者，自从“五一”假期以后，自己的运输工作一周能跑个五六趟，有时候周六、周日还需要加班，“待不住闲不着”。他说。
（进宁波舟山港穿山港区的货车已经开始排起长队，柳宁馨/摄）
穿山港区是宁波舟山港两大“千万箱级”码头之一。今年一季度，宁波舟山港穿山港区累计完成集装箱吞吐量275.1万标准箱，同比增加2.29%，创历史同期最高纪录。5月4日至10日，穿山港区单周集装箱吞吐量突破26.52万标准箱，创下单周作业量历史新高。
前4个月，宁波舟山港完成集装箱吞吐量1356.8万标箱，同比增长9.9%。其中外贸出口重箱同比增长超10%，东南亚、南美洲、非洲等新兴市场区域增幅超20%，为宁波舟山港箱量增长奠定了基础。
针对近期美国加征关税大幅下调的形势，出口美国的箱量预计明显回暖。在5月27日宁波举行的2025海丝港口合作论坛上，宁波舟山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副总经理滕亚辉表示：“美线迎来出口高峰，我们已加强与船公司沟通，目前已得到积极响应，预计6月中旬各对美航线可恢复常态化营运。”
滕亚辉表示，作为对美出口的大港，面对接下来的出货潮，宁波舟山港将加大舱位供给、提升码头服务、加强空箱保障、优化口岸环境。
具体而言，在过渡期关税政策发布后，美线预计迎来出口高峰。宁波舟山港已加强与船公司沟通，督促船公司各停航航线尽快恢复常态化运营。目前已得到船公司积极响应，预计6月中旬各对美航线可恢复常态化运营。
滕亚辉表示，结合港口生产实际，宁波舟山港将针对美国航线实施“优先进港、优先靠泊、优先作业”三优政策，为货主企业、船公司提供优质服务；优化码头场地规划，提升港内堆存能力，减少企业因港外落箱造成的物流成本增加；通过内部挖潜、精准调度、优化流程等措施，切实提升港口生产效率，缩短美线船舶、对美出口货物在港时间，加速美线运力释放、抢抓低关税窗口。
“跟着市场走”
相比于宁波舟山港对美航线急速回暖的“热烈”，以“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航线为主的广州港整体氛围更显“冷静”。
工作日上午，在广州港近洋码头外，道路两侧陆续停满了已经卸货的骨架式轿运车，码头闸口前也时不时有满载各式汽车的轿运车等待放行驶入码头，等待时间大约在10分钟以内。
广州港近洋码头是广州港南沙汽车口岸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可一次性为5258辆商品汽车提供中转和集港服务。在距离近洋码头不到200米的办公楼内，广州市中海龙国际货运代理有限公司报关部经理陈正平告诉记者，由于中国汽车对美出口份额非常小，此次关税“风暴”对汽车出口业务影响不大，倒是对进口业务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进口的美产车辆及美产大豆关税暴增，特别是对在途货物，企业成本直线上升，这不得不让他们做出决策，暂停进口美产货物，寻求其他国家的货物补给代替。”陈正平表示，与去年相比，2025年公司外贸业务整体呈现“进口降、出口升、多元化品类补位”的特点，整车进口量同比下降21%，但出口业务同比增长130%，国产新能源汽车出口成为新增长点。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公布数据显示，2025年1至4月，全国汽车出口193.7万辆，同比增长6%，其中新能源汽车出口64.2万辆，同比增长52.6%。
“目前我们出口汽车主要增长点在中东，此外还有泰国等地区和国家，出口占比在80%以上。”陈正平表示。
（广州港近洋码头外满载各式汽车的轿运车正在等待放行，郑玮/摄）
在位于龙穴岛上的广州南沙综合保税区内，广州保畅国际物流有限公司（简称：保畅国际物流）总经理何望也感受到出口市场的变化，“（4月以来）从美国进口几乎瞬间降为零，出口也是几乎降为零。90天‘窗口期’之后，恢复得也比较慢。很多原来从美国采购的厂商，已经找到替代的进口来源国。出口现在恢复得比较快，但从总量跟去年也是没法比了。”
在保畅国际物流仓库门口，记者也看到了一袋袋正准备转运至企业工厂的进口塑料颗粒，包装上印着阿拉伯文，还写着“MADE IN UAE（阿联酋制造）”。“这些原来都是从美国采购的，现在已经在中东地区找到替代供应商了。”何望说。
变化不止发生在当下。长线来看，何望也发现，中国外贸企业的出口市场正更趋多元化，“以前我们都是主要做欧美和东南亚市场，这几年为了适应业务需求，逐步增加了一些出口中亚、俄罗斯的业务。其中东南亚、中亚、南美洲、俄罗斯等地市场增速较快，今年1—4月东南亚市场业务同比增速应该超过双位数。”
今年以来，可以明显看到，不确定性已经成为国际经贸市场的“主题词”。面对这一情况，作为“中间商”的物流企业计划如何应对？
陈正平表示，国际经贸市场不确定性的持续提高，对物流行业带来客户订单碎片化、物流时效波动大等影响，为此中海龙也正采取措施，包括推动业务多元化布局、降低行业单一依赖、提供端对端全套服务，以及加强与船公司合作、规避航道风险等举措予以应对。
“我们目前在广州、东莞、上海、成都、天津、大连等汽车口岸都设立了分支服务机构，拥有渠道优势，计划以此为依托开拓除整车进出口以外的更多外贸业务。近期我们也与一些船公司达成了初步协议，有望为客户争取到更优惠的运费价格。”陈正平表示。
何望则坦言，一切“跟着市场走”。“我相信都是‘阵痛’。如我们所见，需要进口的企业已经找到了替代供应商，出口业务我们也在不断开拓新的市场，对单一市场的依赖正在逐步减弱。”
站在仓库门口，看着运送进口塑料颗粒和出口汽车的货车交错而行，何望说，“我对中国未来外贸发展仍然有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