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聚焦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采取全链条推进方式,促进农业产业体系加快全面升级,是推进农业强国建设的必然要求。《加快建设农业强国规划(2024—2035年)》提出“深度开发乡村特色文化产业,加强农业文化遗产、民族村寨、传统建筑等保护”,为全链条打造特色产业作出指引。
本期嘉宾
周彝馨华南农业大学水利与土木工程学院教授
广州日报《理论周刊》:深度开发乡村特色文化产业,对全链条推进农业产业体系升级有何重要意义?
周彝馨:文化是生产力,它可以赋能经济社会发展,也可以整合创新要素。文化振兴是乡村振兴的核心内容和目标。没有文化自信,乡村振兴就不能真正解决人的问题。我国乡村产业历经四次产业革命,仍然葆有地域文化与乡土文化的坚实内核。面向未来,不应把乡村产业发展尤其是农业发展简单视为现代化、智能化升级,更重要的是形成农业产业文化IP。只有在农业产业体系中注入乡村独有的地域文化、乡土文化,才能真正形成“一村一品”的乡村特色产业。
深度开发乡村特色文化产业,需要厘清文化源流、挖掘文化底蕴、重构文化故事。在清远市阳山县鱼水村,水文化哺育了西洋菜等产业;在肇庆市广宁县连石村,竹文化、梯田文化滋养了竹制品产业和山水田园体验产业;在佛山市顺德区逢简村,粤菜文化推动了乡村旅游业的发展。乡村特色文化产业推动了农业产业体系升级,大大提升了乡村振兴的人才参与度,整合了大量创新要素。
广州日报《理论周刊》:加强农业文化遗产、民族村寨、传统建筑等保护,有助于重新认识、发现乡村的价值。怎样理解和把握这一点?
周彝馨:乡村是人类聚居的基本单元,全面反映人类发展过程的社会、文化、历史属性,是研究人类和社会的重要样本。乡村的价值,不仅体现在美学与艺术之上,更体现在乡村的生产、生活、族群组织等方面,为历史溯源和当代研究提供了大量的信息和实证。
农业文化遗产集中体现了乡村生产方面的文明。例如,佛山桑园围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就深刻反映了珠三角地区“桑蚕业—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等方面的关系。民族村寨、传统建筑则集中体现了乡村生活、族群组织等方面的文化。例如,在我国西南地区的侗族村寨,鼓楼与族姓、公共生活、社会组织等方面高度相关。
研究乡村的目标不仅是传承乡土文化,还包括掌握人类营造最优生存空间的智慧。当代研究综合多重视角、融合多种技术,再分析、再评估传统乡村的价值,是提升乡村价值认知的途径。譬如,研究水利文化遗产和乡村体系的关系,总结前人防御灾害、创造宜居空间的智慧,对今天的人居环境建设仍有重要启发。
广州日报《理论周刊》:如何协调保护与开发的关系,让乡村文化生态活起来?
周彝馨:传统村落具有多样的价值体系,历史价值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传统村落中,历史信息的载体具有稀缺性和不可再生性。因此,保护稀缺的不可再生资源,保育历史信息的载体,是必然选择。保育是活化的基础,活化是为了更好地保育和可持续发展。当代有关建成环境和文化生态的保育,不再是指僵化的博物馆封存的方式,而是格外重视依附于物质本体之上的生活、生产、民俗等活动。换言之,即重视人的参与,重视活态文化与物质遗产的同步保育。
没有原住民参与的保育,缺乏生命力,没有烟火气。乡村保育强调的活化,是在保护物质性本体的基础上,激活依附其上的人的活动。例如,2025年普利兹克建筑奖获得者刘家琨设计的文里·松阳三庙文化交流中心,项目除了对原松阳文庙、城隍庙文化进行修复外,还打造了一个包含露天剧场、公众书房、文创空间在内的文化生活体验综合体,融入当地的空间肌理,重新聚拢了人气,为当地社区居民提供了多种活力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