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尽瘁”的董明珠与“玩世不恭”的方洪波
原创 刘步尘 2025年05月21日
在我的认知里，方洪波是一个出色的职业经理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一个低调的思考者、一个勤勉的读书人、一个理性的表达者。
这两天，“晚点”《独家对话美的方洪波：我只是一个过客，不需要被任何人记住》引发读者广泛关注，报道信息量之大前所未有，细品之下，还有几分这是方洪波告别演说的感觉。
诚如“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读这篇报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关注重点，比如有人可能关注“美的账上有3200多亿的资金”，有人可能更关注方说“我绝不加班，六点准时下班”。
而我更关注的是方洪波的自我认知与定位，以及他和大股东的关系，促使我决定落笔的是他那句“我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在我既有的观念里，一个低调而理性的企业家与这两个词汇实在有点远，如此自污若非有极其强大的内心决不敢为。
写方洪波，总让我难免想到另一个人，一个二十年来一直将方视为敌手的那个人：董明珠。其实你若有心，也不难发现在这篇访谈中，方洪波有几处隐隐指向的正是她，比如方说十多年前同行企业有1000亿现金，他很羡慕，这个“同行企业”就是格力；比如方说美的曾被肆无忌惮地攻击，他坚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攻击者正是董；而方说“一个CEO、董事长能听到什么，取决于你想听到什么”，也有内涵董的意味。
因此，将方与董比照着来看这篇报道，不失为一种有效的阅读方式。
1-关于自我认知
方洪波说自己之所以看起来“玩世不恭、吊儿郎当”，原因在于美的高度分权，“我在公司每天好像也闲着没事干，没人找我，因为他们不用找我，我高度分权给他们。”
方的这个表述让我想起任正非，任老爷子多次说自己“啥都不懂，不懂技术，不懂管理，不懂财务”、“我被称作甩手掌柜，不是我甩手，而是我真不知道如何管”。
方成天做什么呢？“现在我就负责定战略方向，像雷达一样评估公司，看团队的表现，选人、培养人，我平时没事干。”
董对自己的定位与方有极大的差异，她说“格力就是董明珠，董明珠就是格力”，她若离开格力，“品牌就不存在了”。
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醒：“我只是美的发展历史上的一个过客”。
2-关于加班
方说“我从来不加班，没有说6点之后还上班，这绝对不可能，周末加班也从来没有，我过去20年都是这样”，他解释说，“人生也很重要，你不能为了工作没有生活，那人还有什么意思。”
相似的语境也发生在胖东来创始人、董事长于东来身上，他说，“我基本上60%到80%的时间都在玩”，“生命只是在像工具一样的工作，有什么意义？”
方真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吗？他说其实脑袋时刻都在思考，是累的，他许多重大思考都是远离企业把自己当作局外人时候发生的。
董与方刚好相反，在《初入职场的我们》节目中，她说自己周末也上班，“三十年来没有休过假”；在另一档节目里，她说“我32年来没有休过假，时间百分之百在工作”，以及“我半夜三点钟醒了，我就要研究，公司马上连夜发通知”。
3-关于个人崇拜
方说他禁止公司悬挂自己的照片，不允许员工称赞自己，他说：“一个CEO、董事长能听到什么，取决于你想听到什么。”在美的，如果有人当面恭维他，要么直接批评，要么在公开大会上批评。
董明珠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在格力电器总部大楼，董明珠的影子无处不在，从画像海报到老板语录再到摞得高高的署着董名字的书，手机开机画面是董的照片，销售渠道叫“董明珠健康家”。
与此相关的还有如下画面：面对镜头，王自如一脸真诚地说：“我哪怕每天什么事都不干，我就看她怎么开会，我听她每天讲什么、做什么，我都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王说这话时，董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笑容可掬。
4-对待伯乐
方回忆他正式接班那天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另一句是：“我的定位很清楚，我只是美的发展历史上的一个过客”。
方与大老板何享健的关系堪称传奇，用北宋诗人苏舜钦评价张良与汉高祖关系的话，叫“君臣相与，其难如此”。
董与伯乐及格力创始人朱江洪的关系则令人唏嘘，若回看过去13年董的单方面表述，你不仅看不到朱江洪在格力发展史上有任何价值，你甚至会认为他差一点搞垮格力，比如董说“没有我格力当年就垮了”，“格力真正有专利技术是从2012年开始的”——2012年是董从朱手中接过董事长的那一年。
5-关于退休及接班人
方在接受“晚点”访谈时说，“我要在别人不讨厌我的时候退下来”；在5月8日召开的美的集团分析师会议上，他又一次谈起这个话题，说：“人年纪大了认知会退化，慢慢就会让人讨厌，可那时候自己不知道被讨厌，甚至还以为大家很喜欢。”“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拖到那天。”
对于记者问他“假如有一天离开这家公司，你希望大家如何记住你、定义你”，他直言“我不需要记住”，“我希望离开的那一刻，这家公司跟我一定没有关系”。
董早在十年前就对媒体说她正在培养接班人，随后多年屡屡提起这个话题，但在2025年2月20日的一档采访节目中，她话锋一转：“股民、员工都不想让我退！”“现在我退休，（格力）品牌就没了”。
6-治下业绩对比
方洪波治下的美的集团，2024年实现营收4071.49亿元，同比增长9.44%；实现归母净利385.37亿元，同比增长14.29%；截至2025年5月20日，美的A股市值6032亿元。
董明珠治下的格力电器，2024年实现营收1891.6亿元，同比减少7.26%；实现归母净利润321.8亿元，同比增长10.91%；截至2025年5月20日，格力市值2633亿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