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31日，四川泸州一位优秀教师、小学校长投江自杀去世，一度引起大量舆论关注。

　　但随着警方、媒体调查的深入，人们发现，这位校长在去世前，以所谓可入股幼儿园、培训学校等名义，涉嫌诈骗数千万元。受害者大多是亲戚朋友和学生家长等熟人。

　　今年7月8日上午，该案二审开庭，庭审一直持续到当天13时许结束，法庭宣布休庭。

　　小学校长涉嫌诈骗超5000万

　　童敏曾是一位优秀教师，获得过多个级别优质课竞赛大奖，并长期担任天立教育（2022年更名为“天立国际控股”，01773.HK）旗下合江天立学校小学段校长一职。天立教育是四川知名民办教育机构，巅峰期市值超过200亿港元，目前市值约85亿港元。

　　2017年~2020年，童敏凭借合江天立学校小学段校长的身份，对外宣称可入股天立幼儿园、天立培训学校或天立后勤配送公司，以高额回报为诱饵，涉嫌诈骗学生家长、亲朋好友等人5000余万元。

　　据证券时报报道，2017年1月，童敏以投资天立合作项目为由与王必珍（化名）签订协议，后者投入24万元，童敏则承诺每年底按利润分红。在高额分红利诱下，2018年12月23日、2019年1月19日，童敏与王必珍又签订了神州天立教育集团高管补充协议（资金组成及分红补充），王必珍追加投资420万元。

　　五年时间，王必珍向童敏转账970万元，若加上自身资金成本，投入超过千万。

　　2019年初，童敏邀请王必珍等“股东”到家团聚，王必珍的朋友钱复慧（化名）也一同前往，就这样认识了童敏。

　　此后，童敏单独找到钱复慧，为其带来了一份高利润项目。2019年1月23日，双方于签订《神州天立教育集团高管补充协议（资金组成及分红补充）》，甲方为“神州天立教育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乙方“童敏”、丙方“钱复慧”。

　　在乙方投资金额内，丙方钱复慧参与投资60万元资金额增资与乙方等比，分红与乙方比例一致。

　　2019年6月、2020年1月，钱复慧（甲方）又与童敏（乙方）签署投资份额代持协议，甲方委托乙方代持神州天立教育集团职业股份投资分红权利，两份合同分别涉及金额50万元。为了让钱复慧爽快的签下这两份合同，童敏许诺给予高额分红比例，年回报率分别为18.5%和22%。两年间，钱复慧前后分三次向童敏转账合计160万元。

　　为什么是打到童敏私人账户？对于这个问题，童敏向“投资人”们的解释是，她是天立教育集团的高管才有这些福利，也只有集团高管才能投资这些项目。而童敏则必须凑齐她那份额度，所需资金3000多万元，因而只能打在她的账户上。

　　除此之外，童敏还把筹建春雨路幼儿园的项目介绍给了合江天立学校学生家长何安康（化名），2019年11月23日~2020年5月24日期间，这位家长累计向童敏转账110万元。自来到合江天立学校后，童敏长期租用伍书林（化名）的专车往返于泸州市区和合江县，而该司机也转账60万元用于投资童敏的培训及后勤项目。

　　如今细看，童敏与投资人们签订的这些合同漏洞百出，前后文甚至自相矛盾。但在高额分红利诱下，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几十户家庭就将数千万元转到了童敏账户。

　　针对相关问题，神州天立2021年时曾回函指出，童敏在2017年9月~2020年11月任职合江县天立学校小学段校长期间，编造在神州天立有大额股权、投资项目等，向学校核心同事借款，严重违法组织纪律。经神州天立查实且督促童敏退还所有同事借款后，2020年12月，该公司撤销童敏小学校长职务并解除劳动合同。

　　有受害者认为，神州天立明知童敏欺诈老师违法犯法，但未向公安机关、监察部门、纪委等进行报告，检举。神州天立内部管理失职，天立纪委组织未履职到位，也未及时停止童敏在合江天立学校校长的职务。间接纵容包庇童敏继续进行诈骗犯罪活动，导致了更多的人受骗受害，神州天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此，神州天立回函称，童敏通过虚构身份、虚构单位、虚构事实等进行的不法行为，神州天立及所属学校均不知情；童敏个人的违法犯罪行为，与神州天立及所属学校没有任何法律和事实关系；童敏已畏罪自杀身亡，泸州市公安局江阳区分局已就其涉嫌诈骗一事立案侦查。关于该事件的一切处理结果，以泸州市公安局江阳区分局的结论为准。

超3000万元用于充值游戏

受害人曾称她“为人低调，衣着简朴”

　　值得注意的是，童敏并未将资金过度用于物质的享乐之上，而是投进了虚拟的游戏世界之中。自2014年以来，童敏7年间陆续向网易游戏平台充值逾3000万元，几乎都是用于玩一款名为《大唐无双》的角色扮演类网游。

　　据一位游戏充值商透露，他和童敏最早是2014年在游戏中认识，并逐渐建立起信任。2016年到2021年的5年间，该游戏充值商为童敏进行游戏充值总金额达到1500余万元。

　　该充值商坦言，在游戏里，童敏就像是神一样存在。童敏出手阔绰，《大唐无双》中大名鼎鼎的“桃若战队”就是童敏一手建立的，常年出钱雇有4~5名代练打手，平时小红包，就连团队比赛百万元奖励也全都分给战队成员。在整个《大唐无双》游戏里，无人不知她的消费力，实际消费吓人，对敌人全用钱砸。

　　2019年、2020年，童敏的“游戏事业”迎来高光时刻，她掌控的“桃若”、“挚爱”战队连续夺下皇城之巅年度冠军的宝座。

大唐无双官方平台对童敏（桃若）战队的宣传。受访者供图

　　经公安局侦查后告知受害人，童敏实际上将大量的款项在未经任何人同意的情况下，用于《大唐无双》的氪金游戏。其中，已查实用于游戏充值的金额超过3000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据红星新闻此前报道，童敏于1977年11月出生在泸州农村，是家中长女。其父原来是火柴厂工人，童敏在农村生活了好几年才进城。后来，夫妻俩带着孩子们到昆明做生意。

　　童敏从小成绩优异，初中毕业同时考上师范学校和泸县二中。童敏当时想读高中将来考大学。“我们穷怕了，希望她能早点找个工作。”她的母亲戴女士说，她认为师范毕业就能上班，对女孩来说最划算。童敏不答应，三天没和她讲话，但还是去读了师范。

　　戴女士称，童敏工作能力很强，收入也不错，“年薪从20多万到30多万，从不乱花钱。”多名受害人也证实，童敏为人低调，衣着简朴。

网易成被告

被要求返还游戏充值款项

　　2024年，29名被害人将童敏财产继承人——童敏父亲童某荣、网络游戏平广州网易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及网络支付平台财付通支付系统有限公司列为共同被告起诉至法院，童敏丈夫李某华作为第三人参加诉讼。

　　原告请求撤销童敏在2017年8月8日至2021年5月31日期间向广州网易公司支付款项暂计31931335元的行为，由广州网易公司返还给被告童某荣；撤销童敏在2017年8月8日至2021年5月31日期间向财付通公司支付款项约2200000元的行为，并由财付通公司、广州网易公司共同返还给被告童某荣；被告童某荣在继承的童敏遗产范围内包括上述返还款项对原告承担还款责任；三被告承担本案诉讼费。

　　2024年10月12日，泸州市江阳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驳回原告李某学等29人的诉讼请求；驳回第三人李某华（童敏丈夫）的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219357元，由原告李某学等29名原告负担212457元，第三人李某华负担6900元。29名原告不服一审判决，向泸州中院提起上诉，上诉案由变更为“债权人撤销权纠纷”。

　　在二审庭审中，上诉人撤回对财付通支付科技有限公司的一审起诉和上诉，主要诉请广州网易公司返还童敏游戏充值款项给童某荣，然后由童某荣还给受害人。

　　二审庭审中， 网易公司的代理律师称自2017年8月至2021年5月，童敏共通过11个实名账号向网易公司充值700余万元。

　　但经泸州市公安局江阳区分局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对童敏涉嫌诈骗案进行资金专项审计的报告显示：在2015年8月14日至2021年5月25日期间，童敏向游戏代理董某峰、李某跃、叶某狄三人转款净额合计2577.7372万元，已全部用于“大唐无双”游戏充值。

　　因网易公司代理律师宣称的金额有很大出入，上诉人代理律师认为该案还可能涉嫌洗钱等其他犯罪活动，当庭要求中止审理，移交公安机关继续侦查。

　　审理过程中，童敏丈夫李某华的代理人提出，童敏充值到游戏账户中的钱，除了诈骗所得就是童敏的工资性收入，这部分钱依法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非因夫妻共同生活等必要性开支，童敏个人无权处分，网易公司不能善意取得。同时，李某华代理人揭露了童敏的诈骗手法：从最亲密的家庭成员即丈夫李某华开始下手，丈夫成了童敏诈骗案第一个受害人。然后开始把诈骗的范围扩大到童敏自己的父母、妹妹、舅舅、丈夫的姐姐、丈夫的外甥女、朋友甚至是司机，数十人被骗。有受害人代表在最后陈述时哭诉：目前打几份工就为了还账，每天只睡两小时；而童敏年迈的父母至今在面馆打工，也为了还账。

　　此外，被上诉人童敏父亲童某荣经法院依法传唤，无正当理由拒绝到庭，法院宣告依法缺席审理。

　　庭审自8日9时30分开始，一直持续到中午13时03分结束，法庭宣布休庭。休庭后，二审法庭要求上诉人、被上诉人在一周内提供新的调解方案，否则将依法宣判。

　　综合证券时报、红星新闻（记者：罗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