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透曼哈顿摩天楼的玻璃幕墙时,龚磊正站在270度落地窗前。他腕间的百达翡丽折细碎金光,指尖轻触平板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刺得人眼疼——单日浮盈足够买下他25岁蜗居的整栋老破小。
07:00 曼哈顿滨江大平层
意大利定制床垫的凹陷还留着昨夜辗转的痕迹。龚磊套上萨维尔街枪驳领西装,袖口铂金纽扣刻着猎金公司LOGO,这枚纽扣的价值,恰好等于他25岁那年全部炒股本金。
智能管家递来现磨蓝山咖啡,温度精准控制在58℃——和他当年在网吧啃煎饼时,保温杯里泡的枸杞红枣茶一个温度。落地窗外,河面游轮划开金色水纹,他忽然想起2003年那个暴雨天,自己蹲在广州城中村出租屋的漏雨棚下,用诺基亚1110接收着券商的集合竞价短信,雨水混着泡面汤滴在水泥地上,晕开一个个模糊的圆。
09:00 金融中心38层作战室
八块巨屏同时闪烁全球市场数据,交易员们像等待发令的赛跑选手,目光紧盯着龚磊手中的激光笔。
“港股通挂单宁德时代,溢价套利仓位提到15%。”他的声音在环形空间激起涟漪。助理小周递来平板时,屏幕正显示着他去年挖掘的碳酸锂龙头——自建仓已涨340%。龚磊颔首,目光扫过会议室角落的《长期投资》扉页,那里压着张泛黄照片:25岁的自己蹲在网吧,盯着电脑屏幕上跳水的绿色K线,眼眶充血如困兽。
“龚总,22岁刘轩的机器股今天又赚了2000。”小周随口提了句。龚磊的手指在扶手上顿住——这个数字,够当年他在城中村交三个月房租。那时他总羡慕隔壁工位跟博主买新能源股的吧友,如今自己管理的81.32亿资金,轻轻一拨就能掀起远超千万个“刘轩”的涨跌。
记忆闪回:2003年广州城中村出租屋
07:30 诺基亚1110的刺耳铃声撕裂晨雾。龚磊从泡面盒堆里抬起头,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昨夜他效仿论坛“股神”攻略,用信用卡套现加仓了某酒业股。
09:15 集合竞价。持仓股票名称旁突然跳出-5.2%的绿色数字。他冲进网吧时汗衫已透湿,满屏K线如荆棘缠住心脏。隔壁工位的大叔拍他肩膀:“小龚,算命博主说新能源要启动!”他颤抖着把最后五千元押进陌生代码——像极了成都那位四天亏掉32万的程序员杨先生,当日亏损额相当于他当时四个月工资。
14:55 跌停板封死的瞬间,他冲进厕所干呕。镜中人眼眶通红,和去年在便利店遇到的北漂女孩如出一辙——那女孩捧着热关东煮说:“亏光两万块又怎样?就当交学费。”后来她成了互联网产品经理,而他的学费,是整整三年在K线地狱里的摸爬滚打。
20:00 外滩源顶楼酒会
龚磊摇晃着勃艮第特级园红酒,某互联网巨头CEO正唾沫横飞地讲AI芯片蓝图。落地窗外游轮划过,浦西老建筑群的霓虹在他眼底投下斑驳光影。衣香鬓影中他突然失神——杯中摇曳的仿佛是城中村劣质泡面的油花。
“龚总?”私募大佬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瓴仁刚挖了招商的翟栋,您真不考虑...”他微笑举杯未答,脑中闪过晨会时的数字:81.32亿管理规模,124.59%任职回报。可当他瞥见侍应生托盘里的廉价卤蛋,竟想起25岁那年,在城中村小餐馆花8块钱买的卤鸭脖——那是他连续三天亏损后,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奖励”。
午夜 书房
檀香氤氲中,龚磊翻开那本被翻烂的《长期投资》。葡萄牙基金经理的箴言刺入眼帘:“财富是认知的投影”。当年在网吧啃《技术分析实战工具》的饥渴青年,如今管理着够买下百家网吧的资金,却再难体会那种心跳——当交易从生存之战变成数字游戏,连27.96%的年化回报都成了机械劳动。
抽屉深处压着泛黄的交易单:2003年9月某日,单日亏损38%。指腹摩挲着卷边的纸页,他忽然羡慕起那个在绝望中仍相信“学习能力能战胜市场”的年轻自己,就像现在仍在水下挣扎的刘轩们——亏6000元仍坚信是“能力问题而非方向错误”的倔强。
黎明前的抉择
晨跑时,河面的风裹挟着水腥味灌入鼻腔。龚磊想起西方基金马帅的感悟:“太阳会照常升起。”可当每个黎明变成K线组成的复制品,连曼哈顿的云霞都像分时走势图。
某夜清算持仓时,某消费龙头股的PE值突然与25岁那年的泡面价格重叠——5.8元。他猝然关掉终端,给人事总监发了封邮件:“请安排陆凯接手康智基金。”这个名字让他想起建德优势企业的新掌舵人,那位年化回报参差的接棒者。
当他把西装内袋里那张泛黄的纸掏出来时,晨光正好漫过窗棂。纸上是22岁龚磊用红笔写的血誓:“要么征服市场,要么被市场埋葬”。
离职公告发布当日,公司股价应声下跌3.2%。而此时龚磊正站在贡嘎雪山4700米处,氧气稀薄中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与二十五岁那年第一次买入股票时,一模一样。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摸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我想回家乡建所小学。这次,不为业绩,只为当年那个蹲在桥洞下哭的自己。”
晨光再次漫过曼哈顿的玻璃幕墙时,38层的作战室里,新挂的实习生工牌在闪光。某个扎马尾的姑娘正盯着屏幕上的K线图,指尖微微发颤——像极了25岁的龚磊,也像极了无数个在涨跌中寻找自己的“刘轩”“张露”和“杨先生”。
而对冲人生的棋局,永远在等待新的落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