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握手、点头、寒暄……当地时间8月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莫斯科会见了今年第五次访俄的美国中东特使威特科夫。两人举行长达3小时的“建设性”会谈，随后美国总统特朗普难掩兴奋。

　　“取得了巨大进展！”特朗普当天在社交媒体上写道，并在向欧洲领导人通报时宣布，计划很快与普京会面。

　　7日，克里姆林宫证实，俄方正与美国一起筹备元首会晤事宜；设定的目标是下周举行会晤，但筹备工作所需时间尚难确定。受此消息影响，俄罗斯RTS指数大涨。

　　很难想象，这一切发生在白宫对俄“最后通牒”到期不到48小时之际。这是否意味着特朗普对俄罗斯的不满正在消解，俄乌停火及美俄关系将迎来转机？

　　美俄长谈3小时

　　过去几周，随着俄乌冲突持续，特朗普对普京的态度急转直下。他警告俄罗斯，如果未能在8月8日前与乌克兰达成和平协议，将面临严厉的关税及二级制裁，并可能制裁俄“影子舰队”。

　　石油和天然气收入是克里姆林宫的重要财源，约占俄预算收入的四分之一。相关制裁一旦落地，势必冲击俄经济及作战能力。

　　不过，美国学者也警示对俄制裁的经济风险。如果“惩罚”俄石油买家，相当于限制俄石油流入市场，可能推高油价，加剧美国通胀，抬高美企进口成本。

　　在此背景下，美国中东特使威特科夫临危受命，展开年内第五次莫斯科之行。

　　作为前地产商、特朗普的生意伙伴及私人代表，威特科夫一直在美俄沟通中扮演关键角色，受到特朗普和俄罗斯方面的认可。

　　6日清晨，他一抵达莫斯科，便受到俄罗斯总统特别代表德米特里耶夫的迎接。两人共进早餐，在友好气氛中交谈约1.5小时，议题据称涉及经济合作、地区利益协调等。

　　当天下午，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会见威特科夫，会谈持续约3小时。俄方称，会谈“非常有益且富有建设性”，双方讨论了乌克兰危机及美俄战略合作前景；俄方就乌克兰问题“发出信号”，也收到特朗普的相应信号。

　　特朗普6日在社交媒体上感叹，会谈“取得巨大进展”。他随后向欧洲盟友进行通报称，各方一致认为这场冲突必须结束，并将在未来几天至几周内推动实现这一目标。

　　一边大棒，一边特使，特朗普的“双管齐下”真的见效了？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张弘指出，威特科夫与普京长谈3小时，释放当前形势的两重信号。

　　一方面，俄罗斯感受到美国的压力，立场开始松动。

　　作为能源输出型国家，能源产业占俄罗斯GDP的约20%、对外商品贸易的逾40%。美方制裁一旦落地，将影响俄罗斯能源出口及经济增长。

　　再加上，美方还在战略层面施压，如在英国部署战术核武器、在俄周边部署核潜艇。这些动作产生示范效应，欧洲各国也在扩军备战。这让俄罗斯西部面临更大的安全压力和战略被动。

　　另一方面，从会后的积极表态可见，特朗普政府并非真要制裁俄罗斯。

　　特朗普的目标是推动停火或局部停火，以应对国内、欧洲的政治压力以及党内批评。他希望俄罗斯作出让步。他此前的“胡萝卜”策略未见成效，如今“胡萝卜加大棒”或许能更大程度影响俄罗斯的态度。

　　俄考虑“空中停火”

　　美俄在克里姆林宫“热聊”之际，战场角力与军事对峙同步升温，引发外界关注。

　　先是特朗普抛出“核言论”，美国务院批准新一轮对乌军售，乌克兰高调宣称获得欧洲多国新军援。

　　后有俄方拒绝“最后通牒”，暗示将进行军事反制。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5日称，俄方可在中短程导弹部署上“采取任何措施，不受任何限制”。

　　不过，美俄虽言辞强硬，行动上仍保持克制。更有迹象显示，俄罗斯可能正酝酿“空中停火”方案。

　　据《环球时报》援引外媒报道，俄方考虑暂停导弹与无人机袭击。接近克里姆林宫的消息人士称，美国需要某种“礼物”，即俄方的让步，“空中停火”可能正是美方想要的外交姿态。

　　俄联邦委员会国家主权保护委员会主席克利莫夫也表示，俄方从未关闭“政治和外交窗口”。

　　“俄罗斯可能作出局部妥协，比如空中停火，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这并不会影响整体战局，反而会减轻特朗普对俄制裁的压力，并可能给俄方带来战术利好。”张弘从俄乌无人机战的不对称性进行分析。

　　乌克兰在无人机数量、技术和战术上占优，其“蛛网”行动重创俄军战略轰炸机。此外，乌克兰无人机还对莫斯科、圣彼得堡等地机场频繁袭扰，使得俄民航系统瘫痪，国民经济和民众安全受到影响。

　　相对而言，俄罗斯无人机对战场作战影响有限，更多是冲击民众心理。

　　“如果实施空中停火，将减少双方平民伤亡、降低战争残酷性，但也会削弱乌军攻击俄方后方的能力，限制其对油库、补给线的打击。”张弘说，此举或有助于俄军的地面推进。因此，乌克兰不一定接受这一方案，可能需要美方施压促成。

　　美俄下周开峰会？

　　种种迹象显示，在乌克兰问题上，西方此前猜测的“特朗普号”和“普京号”列车“迎头相撞”并未成真。

　　6日，特朗普与欧洲领导人通话时宣布，基于其特使与普京的“良好会谈”，他计划最早于下周与普京会晤，还计划组织美俄乌三方领导人会议。

　　白宫发言人称，俄罗斯已表达与特朗普会面的意愿，会面地点尚未确定。

　　7日，俄罗斯总统助理乌沙科夫表示，俄罗斯正与美国一起筹备两国元首会晤的具体事宜，将于晚些时候宣布具体地点；设定的目标是下周举行会晤，但筹备工作需要的时间还难以确定。

　　与此同时，乌沙科夫否认普京同意举行美俄乌三方领导人会晤。

　　普京与特朗普最后一次面对面会谈于2019年6月在G20大阪峰会期间举行。美俄领导人上次会晤于2021年6月在日内瓦举行。自2022年以来，普京基本被北约领导人孤立。如果此次会晤顺利进行，将是四年多来美俄总统首次会面。

　　有评论称，尽管欧洲领导人对会晤计划普遍感到意外，并质疑其有效性，但对普京而言，会晤本身就意味着某种胜利。

　　张弘指出，特朗普宣布会晤计划，说明至少美俄已达成某种初步共识。

　　就美国而言，自去年竞选以来，特朗普多次表达通过会晤促成停火的强烈意愿。一方面，7个月过去了，特朗普正面临党内及外界越来越大的压力。另一方面，美国核心诉求是从乌克兰危机抽身，将战略重心转向亚洲。乌克兰的输赢，对美国来说无关紧要。

　　就俄罗斯而言，当前可能已来到解决冲突的终极时刻。如果一味拒绝妥协，将长期面临被包围、消耗和围堵的局面。

　　展望局势走向，张弘指出，无论战场还是谈判桌，俄乌博弈的核心仍是领土归属。围绕这一关键议题，目前大致存在三种潜在解决方案：一是乌克兰承认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控制，并冻结乌东四地现状；二是乌克兰撤出乌东四地，承认俄罗斯对乌东四地、克里米亚的主权（这是俄方立场，实现难度很大）；三是仅冻结冲突，不承认领土变更，即欧洲和乌克兰一直主张的“朝鲜半岛模式”。

　　“在俄攻乌守的态势基本不变、乌东四地约85%被俄军控制的背景下，主动权显然掌握在俄罗斯手中。”张弘说，俄方在关键问题上不会轻易让步，其目标是将军事优势转化为外交和战略成果。如果美俄已就局部停火达成某种默契，接下来的关键，就在于美方如何迫使兵源日益枯竭的乌克兰接受这一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