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黄金固体废物处理领域正迎来新的发展契机。业内专家表示,一些较早在这一领域“淘金”的企业,有望“拥有下一轮产业整合的门票”。
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自然资源部等九部门日前联合印发的《黄金产业高质量发展实施方案(2025—2027年)》(下称《实施方案》)提出,强化资源绿色高效利用。按照“源头减量、过程控制、末端治理、资源化利用”原则,建设一批绿色矿山和绿色工厂。支持山东、甘肃、河南、辽宁、吉林、贵州等重点黄金矿区资源整合。
中国黄金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张永涛日前在解读《实施方案》时表示,中国是全球最大的黄金生产国,应加大难选冶金矿中伴生铜、铅、锌等有价元素的回收,提升金矿伴生资源的回收利用率。通过全产业链升级突破高端应用,实现从规模扩张向质量效益发展的深度转型。
近日,第一财经记者跟随专家团队走访黄金危废处理龙头企业——山东鸿承矿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山东鸿承或鸿承环保科技,2265.HK),实地探访黄金危废处理这一“新风口”。
打造黄金危废处理产业链
进入山东鸿承厂区,迎面便是巨大的储存仓库,黄金矿渣被分类存放在密封库中,之后被运输带送入多级浮选富集循环系统,通过制浆、加药活化、浮选、固液分离等环节,硫铁成分被分离出来。自此,黄金矿渣被赋予新生,成为硫铁精矿粉。
山东鸿承董事长刘泽铭对第一财经记者说,黄金矿渣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如果充分发掘其价值,在综合利用上将是一个全新突破。
但由于品位品质不同,硫铁资源的回收并不容易。山东鸿承的技术团队根据多级浮选富集工艺的特点,增加了三条加药管路,改造两条活化槽,安装了智能控制阀。经过3个月的实验,实现了对关键工艺参数的精准控制,硫回收率提升至92%,尾矿硫含量降至5%以下,远超国家一级品标准(有效硫≥47%,铁≥42%)。
刘泽铭称,这一项目年处理尾渣能力已达到120万吨,年产硫铁精矿粉60万吨,年产值2.1亿元。“‘选’废为宝硫铁资源高效富集技术,仅仅是黄金矿渣价值重生的序幕。”他说,这之后,山东鸿承把目光投向了高硅浮选尾矿。这类尾矿是金精矿氰化尾渣浮选富集硫铁精矿后剩余的废渣,山东作为全国第一产金大省,每年产生的高硅浮选尾矿高达几百万吨。
因高硅浮选尾矿有价成分含量低、工程力学特性差等特点,传统工艺难以处理浮选后残留的高硅尾矿,且资源化率很低,资金投入量大,回报周期长。多年来,如何大规模高价值利用高硅浮选尾矿一直是行业技术难题。
山东鸿承开发的“高硅浮选尾矿有价元素回收利用项目”很快也获得成功,年处理高硅浮选尾矿达100万吨,分离后的高硅质残余全部通过特制配方成为胶固材料,并能回收硫铁元素。
“要打造完备的黄金危废处理产业链,链条上还缺少一个重要环节,就是硫铁矿的高端加工。”山东鸿承总经理战乙荣介绍,该企业建立了24万吨/年硫铁矿深加工项目,采用“沸腾焙烧、余热回收、酸洗净化”一体化工艺,将硫铁精矿转化为工业硫酸,产品很快成为电子工业清洗、精细化工合成领域的抢手货。
战乙荣介绍,这一项目搭载“负能耗”智慧能源体系,余热锅炉产生33吨/小时蒸汽供应园区企业,余热发电5600度/小时,年发电量4500万度,综合能耗为负22000吨标煤/年,形成能源自给以及外供的负碳模式。该项目获得了烟台市碳达峰碳中和140万元专项资金以及山东省技术改造奖补资金。
这还不够。第一财经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山东鸿承还向下游延伸打造高端精细化工产品矩阵,在化工与新材料领域发力,建立了6万吨/年氨基磺酸项目,用于电镀、制药领域;18万吨/年硫酸镁项目,高纯度硫酸镁用于肥料、阻燃剂;4万吨/年二氧化锰项目,产品拓展至新能源电池材料等高附加值领域。目前,这些项目已基本实现全线投产或处于前期设计阶段。
记者发现,山东鸿承的上述产业布局,恰与《实施方案》的“绿色高效利用、数字化改造、产业链延伸”逐一对应。上述《实施方案》提出,推动氰渣协同处置及全组分利用,支持企业加快氰化提金工艺改造、氰渣无害化充(回)填、含氰废水回收利用等技术改造示范。支持低品位、难处理、共伴生资源的综合利用。利用尾矿回收有价金属、制备建筑材料等。
加强上下游协同创新和技术攻关
黄金是战略性矿产资源,兼具商品和货币属性,对维护国家产业安全和金融安全具有重要意义。工业和信息化部原材料工业司在解读《实施方案》时表示,目前,我国部分矿山尾矿、冶炼氰渣等综合利用难度大,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融合应用不足。
中国矿业联合会一份报告也称,目前,我国“黄金固废综合利用效率亟待提升、途径亟待拓展”。统计数据显示,目前,我国黄金行业尾矿及尾渣堆存量分别达到15亿吨和1.5亿吨以上,并且正以每年超2亿吨和2000万吨的速度增长,是名副其实、亟待开发的“第二矿山”“第二资源”。
中国矿业联合会介绍,从整个行业情况来看,黄金固废处理面临两个方面的难题:一方面是综合利用率低,矿山尾矿和冶炼尾渣的综合利用率分别不足40%、20%,且远低于矿业发达国家62%的平均水平,与同为大宗固废的煤矸石超过70%的利用水平有很大差距;另一方面是消纳途径较窄,距离大规模、工业化应用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最核心的落脚点在于技术突破。
以硫铁矿为例,金矿伴生的硫铁矿曾是“烫手山芋”。这类含硫量35%的矿石,若直接堆存会产生酸性渗滤液,处理不当可能引发重金属污染;但要提炼硫酸,又面临砷含量超标导致的设备腐蚀难题。
专家称,硫铁矿的深加工对于提高金矿资源综合利用效率具有重要意义。然而,由于技术难度较大,目前市场上能够实现硫铁矿高效深加工的企业并不多。
第一财经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黄金尾矿含硫、铁、金、银等多金属,过去因技术缺失只能堆存,潜在环境风险巨大。
《实施方案》提出,到2027年,黄金矿石处理量500吨/日以上的矿山产量占全国70%以上。黄金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提升到35%以上。推进废弃电器电子产品、退役光伏组件、含金银废催化剂、废旧金银制品等黄金、白银回收。建立健全黄金回收台账和交易报备制度,鼓励黄金精炼企业与回收企业开展委托回收业务,完善黄金回收市场体系。
有专家算了一笔账:以2024年全国377吨矿产金产量测算,对应产生氰化尾渣约2800万吨,若全部按山东鸿承的模式资源化利用,可新增产值420亿元,“相当于再造一个中型金矿”。
机构测算,到2027年,仅山东一省黄金危废资源化市场规模就将突破180亿元,对应设备投资需求超300亿元,“固废资源化将成为黄金产业链第二条增长曲线”。
“黄金不同于一般的有色金属,兼具一般商品、金融商品和货币等多重属性,是重要的战略资源。”业内专家表示,目前,我国黄金产业在科技创新、资源能源消耗及排放等方面存有短板,迫切需要加快转型升级。应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创新驱动黄金产业新发展。加强产学研用协同,开展关键共性技术攻关。优化产业结构布局,加强上下游协同创新和技术攻关。
“构建一个高度整合、高效协同和互相衔接的黄金产业链,将黄金资源‘吃干榨净’,使资源价值的最大化、环境代价的最小化,才能实现经济、环境和社会效益的统一。”刘泽铭对第一财经记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