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五”时期,低利率预计将持续,国有大行传统盈利模式难以为继,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如何积极应对息差收窄压力,通过数字化转型、产品服务创新,强化风险管理能力,推动做好“五篇大文章”,以高质量发展助力建设金融强国,成为国有大行的核心命题。
低利率时代
国有大行面临的挑战
银行利率水平已经下调到历史低位,人口老龄化和经济结构转型等长期因素将使利率在“十五五”时期继续保持低位。在此背景下,国有大型商业银行传统的“以息差为核心”的盈利模式正面临多重挑战。
(一)净息差收窄,传统盈利模式受到挑战。我国利率水平持续走低,进入历史低位区间。在此背景下,银行贷款利率与存款利率之间的差距即净息差被压缩,传统依赖息差的盈利模式受到根本挑战。同时,房地产市场低迷、消费信贷需求疲软,使得生息资产增长乏力,进一步压制了利息收入。国有大行尝试“以量补价”,不断加大信贷投放以维持总收益。但当贷款利率跌至一定水平后,仅靠量的扩张已难以弥补低价带来的损失,甚至“投放越多、亏损越多”。
(二)资产质量恶化,不良贷款上升,资本管理承压。宏观经济下行、产业结构调整、房地产波动背景下,中小企业经营风险上升,信贷风险不断显现。同时,利率下行加剧了长期资产与短期负债的期限错配,扩大了利率风险敞口。这些因素对国有大行形成双重压力:一方面,盈利能力下滑削弱了自有资本积累;另一方面,资产规模扩张又加速了资本消耗。二者叠加使资本管理面临严峻压力。尽管2025年政府已向四家国有大行注资5200亿元补充核心一级资本,但考虑到盈利恢复乏力和潜在风险上升,“十五五”期间资本管理压力仍将存在。
(三)市场竞争加剧,成本压力上升。一方面,低利率环境下,国有大行纷纷下沉小微市场以保持业务规模和收入,这进一步导致同质化竞争加剧。另一方面,网点维护、人员薪酬、科技研发与系统升级、合规与风险管理等运营成本不断上涨。同时,相比其他银行机构,国有大行在推进减费让利、支持实体经济等政策上承担更多社会责任。上述因素使收益进一步被压缩。在确保服务质量和政策执行力度的前提下,如何有效控制成本,成为国有大行亟待破解的难题。
低利率环境下
国际大行的经验
通过分析日本、欧洲与美国的经验可知,国际大行的核心应对策略表现为:通过“非息收入多元化+资产负债结构调整”稳固收益,再辅以“数字化降本+战略区域布局”提高竞争力。
(一)日本:业务转型,海外扩张。自20世纪90年代起,日本进入了长达三十余年的低利率甚至负利率状态,净息差显著下降,信贷投放与盈利增长承压。对此,日本大行主要采取了以下策略:第一,压缩信贷比例并拓展非息收入,通过兼并证券、保险机构发展投资银行、财富管理等多元化业务,增加佣金、手续费、交易费等收入;第二,优化资产负债结构,推出金融复兴计划,通过加大核销力度、资产重组化解不良贷款压力,提升活期存款占比,适时调整交易类资产占比和贷款占比,以降低成本、提高收益;第三,战略性扩张海外业务,利用海外贷款更高息差,提升海外净利息收入;第四,推动数字化转型与降低成本,通过精简网点、合并重组和流程数字化,持续压缩运营成本。
(二)欧洲:上调服务费,加大期限错配力度,战略调整。自2008年以来,欧洲央行多次降息至负利率,面对息差收窄的困境,汇丰、德意志、巴克莱等大行主要应对策略如下:一是提高非息收入占比,上调服务收费,拓展财富管理、投资银行与交易业务;二是调整资产负债结构,利用利率衍生品并提高活期存款比重,加大期限错配力度;三是通过裁员、网点整合及数字化转型,压缩运营成本;四是增资补充资本、强化风险预警与管理。此外,部分银行如汇丰控股,通过战略性收缩欧洲本土等回报率较低的地区,向亚太、北美等高增长区域倾斜,优化资源配置。
(三)美国:增加非息业务,拉长久期,控制风险。低利率环境下美国大行采取一系列策略提升盈利和抗风险能力。首先,增加非息收入,美国是以直接金融为主体的金融体系,交易业务与财富管理、投资银行等业务成为低利率时期银行盈利的重要支撑。其次,优化资产负债结构,资产端降低传统贷款业务占比、增加证券投资并适当延长资产久期,以提高整体收益率;负债端扩大低成本活期存款占比并通过短期债券融资压低资金成本。再次,推进技术创新与流程优化,收购财富管理公司、加大人工智能投入,严控运营成本,提升业务创新能力与客户体验。最后,降低资产端风险偏好,增加低风险、高流动性的资产配置,使资本充足率稳中有升。
国有大行
应对复杂挑战的策略
“十五五”时期,我国国有大行面临的现实比日本、欧美当时的情况更加复杂。国有大行既要保持金融的政治性、人民性,又要应对低利率挑战、寻求自身高质量发展,这就要积极把握国家重大战略机遇,推动业务创新与可持续增长。
(一)加快数字化转型,提升运营效率。国有大行的数字化转型不只是技术上的升级,更是深度融合新兴技术,全面重塑业务模式与组织形态的系统性变革。国有大行现有架构、业务流程和运营逻辑深植于以实体网点为依托、以存贷利差为核心的盈利模式,难以满足数字经济下多元化、个性化的客户需求。未来应重点聚焦:第一,通过业务流程重塑与数据驱动,实现产品创新与服务的个性化定制,打通信息孤岛,实现跨部门协同和全渠道一体化;第二,推动组织文化变革与人才结构优化,培养懂技术、懂业务的复合型人才,营造支持创新的组织氛围;第三,完善数据治理与安全防护体系,保障隐私合规,提升智能风控,防范网络攻击及新型风险。
(二)拓展非息收入,推动盈利来源多元化。在利率下行、息差挤压的背景下,非息收入成为利息收入的自然“对冲”。国有大行要在稳住净利息收入基本盘的同时,利用规模和品牌优势促进业务多元化,尤其要聚焦自身具有潜在优势的业务领域。第一,培育财富管理发展新动能。借鉴国际经验,精准划分高净值与长尾客户,为前者提供定制化组合方案,通过数字化手段有效覆盖后者,降低运营成本。财富管理的扩容也将为托管业务带来机遇,应加大技术投入,搭建跨境托管网络、优化操作流程,实现规模效益。第二,发展供应链金融,深耕中小企业与长尾客户,构建覆盖企业全生命周期的金融服务闭环。第三,围绕证券经纪、交易与做市等板块发力,积极承揽债券承销、并购融资等项目,打造从项目筛选到发行路演的全流程服务,助力企业境内外资本运作,充分发挥国有大行的品牌与规模优势。
(三)强化风险管理。复杂环境下,国有大行需更加注重风险管理。首先,优化资产负债结构:扩大低成本活期存款占比以降低资金成本,适度增加长期高收益资产占比以提升收益稳定性;更加注重跨周期管理和资产质量管理,加强对房地产、地方债、中小金融机构风险的排查和预警。其次,完善利率风险管理,定期开展压力测试并灵活运用利率衍生品控制敞口。再次,运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工具提升不良资产的识别与处置效率,稳步改善资产质量。最后,数字化转型过程中要加强内部控制与合规体系建设,全面防范操作风险与市场风险。
(四)提升国际竞争力。共建“一带一路”带来历史性机遇,我国企业海外投资规模显著扩大。然而,出海企业也面临债务国违约、国内外标准冲突,及制裁和地缘政治风险等挑战。为此,国有大行应加强海外风险研判,培养跨境金融专业人才,创新抵押与担保机制,提升跨境服务能力和参与国际竞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