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再集中下发疑似变化图斑”,日前,自然资源部召开“为基层解难题办实事”媒体座谈会,自然资源部调查监测司负责人介绍优化调查监测工作有关情况。针对以往年底集中下发大量疑似变化图斑,地方核实举证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今年自然资源部将不再集中下发疑似变化图斑,助力基层常态化开展自查自纠,减少层层加码发“卫片”,实现违法违规行为“早发现、早制止”。
不再年底集中发,但不是不发。卫片执法是一种已经相对成熟的土地资源管理手段,早在十多年前,卫片执法检查就在全国范围推开,通过土地卫星遥感影像图片(简称“卫片”)执法检查,以督促各地对问题图斑开展排查整治,但在具体执行过程中,也同时存在唯技术论、一刀切等粗放执法的问题。以前每年年底统一组织开展卫星遥感监测,提取疑似变化图斑层层下发,地方再集中时间调查核实,2023年12月,《半月谈》杂志就曾报道,多地存在“应付了卫星就行”等卫星图斑执法整改的不良倾向。
统一下发疑似变化图斑,然后地方执法部门层层加压,调查核实或勘误,本来可以常年全过程进行的卫星遥感监测,非得搞成一副“时间紧,任务重”的架势。更何况,基于卫片执法的问责速度,往往要快于基层叠床架屋的澄清勘误流程,整改因此常常陷入形式化。
事实上,自然资源部在2024年10月的年度卫片执法的工作部署文件中,已经着手纠偏,要求各级监管部门不得将卫片结果“直接作为行政处罚的依据”,必须经实地核查后,依据事实、按照法律法规等规定进行处置。甚至再往前一年追溯,2023年的例行部署就已经开始强调对卫片执法数据要“坚守真实性,狠抓准确性”。
卫星遥感影像监测技术引入土地资源监管执法,优势显而易见,其覆盖面广、精度高,且卫片执法数据最大可能避免了人为因素对监管的干扰。但无论如何,依赖单一技术指征、数据进行耕地保护执法,结果可能在具体执行过程中陷入“唯技术论”的泥潭。
不再年底搞突击卫片执法,也给常态监管机制一个优化的机会。要把工作做在平时,而不能一味依赖或者抱怨“天眼”,这从一个侧面也凸显出驻地执法监管的有效性悖论:距离耕地资源更近的地方执法监管,对于可能每天都发生在身边的资源滥用情况,其觉察力不如卫星监测,甚至也不及天高皇帝远的媒体。背后问题值得深究——如果说卫片执法纠错难是科层冗余的效率问题,那么基层监管要么躺平、要么加码的畸形状态,则可能更多是受到某种地方利益的牵绊。
不管技术怎么迭代,技术的使用者始终都是具体的人,设置标准、运用技术的思路与尺度不同,杜绝层层加码、“一刀切”,要留出合理的纠错反馈空间,都与具体如何优化技术细节、完善监管机制息息相关。不唯技术,更要用好技术,卫片执法的制度优化,既然要“面向全系统、全社会提供服务,助力基层常态化开展自查自纠”,也不妨立足政府信息公开,调动全社会的参与热情,让卫片执法、基层整改与全民的线下核查反馈良性互动起来,畅通线索反馈渠道,提升土地治理效能。“土地资源保护,人人有责”,那就让监督也人人有份。